他恨不得跳起来。
小皇帝道:“你觉得,为什么那人会知道,我练剑?”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对魏子云来说可就刺激大发了。
他道:“臣不知。”
额头深深地扣在地面上,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表达他的忠心。
他确实不知,什么都不知道。
小皇帝仿佛能看透魏子云在担心些什么,他道:“不必担心,我相信魏卿定然不会将宫内辛秘透露出去。”
他当然不怕,因为小皇帝知道,魏子云不敢。
有了这句好像保证似的话,除了感恩戴德之外魏子云还能做什么?
小皇帝道:“不过那人如果真这么说,我也应该做些准备才是。”
他脸上没有震惊,没有恐慌,也没有迟疑,就好像自己练剑都被人知道这种秘密泄露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
身边的人不仅仅有他的心腹,还有细作,对于皇帝来说,这本来是一件很令人恐惧的事情。
因为他的性命都好像掌握在别人手中。
但是他却没有,他的镇定就好像是将一切都玩弄在鼓掌之中。
小皇帝忽然道:“金九龄最近在做什么。”
魏子云被小皇帝的不按常理出牌弄得一愣,但他毕竟已经保护皇帝多年,对他跳脱的思想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只要他问了,你就要回答,这就是主子和奴才间的区别。
魏子云道:“金捕头在捉人。”
小皇帝道:“什么人。”
魏子云道:“剑鬼。”
小皇帝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和剑鬼耗上。
不过想想也是,江湖人都放话要挑战皇帝,不把人抓了也是在太说不过去了。
但正儿八经的官兵哪里有本事捉拿江湖人?出动的不自然就是江湖人吗?
江湖人,江湖人,将词汇卷在口舌中反复琢磨,眼中时不时有诡异的光闪过,但很可惜,就算是在场的魏子云也看不见。
他怎么敢直视天颜?
小皇帝道:“罢了。”
他又道:“就让金九龄盯着看好了。”
魏子云道:“是。”
小皇帝又道:“那剑鬼如果是按照什么剑谱一个个挑战过去,那最后会不会到叶城主?”
听见从皇帝口中说出叶城主三个字,魏子云见怪不怪,自打一年多前见过白云城主开始,皇帝好像就对此人上了心,又加上南海那一块本来朝廷监管力度就不强,白云城主又是个说得上话的,种种原因之下,小皇帝的上心似乎显得并不是很奇怪。
到底他也就是问问,没有出手说想要骚扰什么的,作为臣下,这点小问题岂能不回答?
魏子云道:“应该是。”
小皇帝道:“叶城主在剑谱上排多少名?”
魏子云道:“不知。”
小皇帝道:“不知?”
魏子云道:“江湖中超一流剑客就那么几个,那些个编写剑谱的人绝对不敢轻易言说他们的位置。”
小皇帝道:“真是庸才。”
话语还是轻飘飘的。
他又道:“叶城主天人之姿,凡夫俗子编得剑谱,怎么都应该列于首位。”
好像很为了城主抱不平似的。
魏子云又一言不发,他哪里敢说话。
小皇帝道:“罢了,你去看着金九龄。”
魏子云道:“是。”
并不问原因。
小皇帝又道:“王安。”
肥胖的老太监不知道从哪条密道走出来,他看上去一副养尊处优的富态样,但如果真的接触他的眼睛,他的脸,却会发现这老太监的眼神是呆滞的。
就好像是一尊行尸走肉。
身体还活着,但是精神,已经死了。
魏子云更是不敢抬头。
他的问题有很多,例如王安为什么又出现了,他难道不是被发现背叛了皇帝,所以被关起来了吗?
要知道,一年前小皇帝微服私访遇袭时魏子云是在的,他甚至知道王安被关在地牢中惨叫的模样。
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这老奴从小皇帝身边销声匿迹,魏子云以为他死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王安不仅没有死,他还过得很不错,因为他的身材依旧很富态,很丰满,一看就是太监中养尊处优的大太监。
为什么他没有死?为什么他会从密道中出现?魏子云的问题很多。
但是他不敢问,甚至不敢看看王安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因为他知道有些秘密不是自己能够窥探的。
为皇家当差,他需要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什么。
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将自己当做是瞎子、聋子。
魏子云听见皇上道:“换一杯茶。”
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就好像是在对照顾自己二十年的老奴说话,但魏子云只感觉到王安僵硬地端起茶杯,再僵硬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他注意到,王安的呼吸频率很慢,他的脚步也十分规整,一步与一步之间似乎是丈量好的。
他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机械,一具傀儡。
而不像是一个人。
但魏子云又知道王安是个人。
因为他有血肉之躯,因为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他看着还是活的,但或许已经死了。
喉头滚动,很是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即使没有忤逆小皇帝,但心中还是惶惶然不可终日。
因为他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知道恐惧。
见识过小皇帝训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