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况,张公公不会眼见着有台阶还让自己摔下去,也忙不迭道:“请冯大人接旨。”

冯古道弯着腰刚要站起身,身边就刮过一道风,薛灵璧抢先一步冲到他面前去了。

“……”

张公公紧张地看着薛灵璧。

尽管雪衣侯是朝廷上下公认的美男子,但是再好看的人如果紧绷着张脸,怒气冲冲地盯着你,你的心情也绝对高兴不起来。何况对方还武功高强,身份尊贵。

“臣,薛灵璧接旨。”他单手抢过圣旨,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里走去,留下张公公尴尬地站在原地。

幸好府里还有宗总管。

他立刻上前,一边从袖子里摸银子,一边赔笑。

张公公也只好跟着笑。

这场风波就算在两人刻意的笑声中掩饰了过去。

冯古道跟着薛灵璧回书房,看着他将圣旨随手放在桌上。

“这是圣旨。”他叹气。

薛灵璧推窗,风如潮涌,撞在他的脸上,无声地安抚着他烦躁的心。

冯古道默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空气凝固在一个极静的点。

“冯古道。”薛灵璧缓缓开口。

“在。”冯古道很快地接口道。

“我会派人沿途保护你。”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是。”冯古道除了是之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灵璧转身,如黑夜般幽深的双眸里充满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魔教尽快消失。”

“……”机关算尽,却算不出天命。

冯古道怔怔地看着他,哑口无言。

深夜,月色暗淡。

冯古道披着浓黑大氅走到薛灵璧的窗下,盘膝坐定。

“午夜将至。”薛灵璧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带着些许笑意。似乎傍晚的事情已经不再影响他的心情。“同甘共苦?”

冯古道的头靠着身后的墙,望着天上那灰蒙蒙的月,“同命相怜。”

“……”

腹中的针开始作怪。

冯古道强忍着疼痛,一字一顿道:“抱元归一……”

“气导丹田。”

“顺一而二,顺二而三……”

薛灵璧听他说的辛苦,也强忍着疼痛道:“不要说了。”

冯古道充耳不闻,“逆三进一平二……”

薛灵璧无声地望了窗外一眼,然后静静地闭上眼睛,顺着外头那隐含痛苦的声音,慢慢地调节着体内的真气。

加上昨夜,这是他第三次尝到三尸针之苦。若非亲身经历,他实在想象不到冯古道曾经承受的痛竟然是如此剧烈到难以忍受。

针慢慢被真气制住,疼痛慢慢减轻,直到完全消失。

外头,冯古道慢慢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薛灵璧突然开口道:“你本可以在之前告诉我方法。”

冯古道的脚步顿住。

“你只是想让自己痛苦。”

“……”他是想让自己痛苦吗?冯古道茫然。

薛灵璧这次顿了很长时间,直到冯古道准备重新迈步时,才听他又道:“你不欠我的。”

……

冯古道的脚即将迈出院子,身后又幽幽传来一句:

“我心甘情愿。”

反水有理(二)

翌日,冯古道进宫谢恩,薛灵璧称病告假。

到皇宫,他只是远远地望了眼所谓的上书房,然后出来个太监对他转述了一番皇帝勉励嘉奖的套话,便打发他回去了。

冯古道回到侯府,就见仆役们进进出出地往里搬东西,不由好奇道:“谁送来的?”薛灵璧对客是出了名的冷面冷情,除了史太师那次的赔礼之外,他还未见过其他人跑来贴热脸。

宗无言正好站在那头指挥,闻言道:“阿六从外头带回来的。”

“阿六回来了?”冯古道一惊。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阿六之前是去了睥睨山打听虚实。他和阿六虽然相交泛泛,但观其言行,度其为人,若无收获,断不会这样早回来。

宗无言有意无意地瞄了他一眼,“正和侯爷在书房。”

在书房做什么呢?

宗无言却是不说了。

冯古道面容突然一松,笑道:“阿六若是送了什么好东西,宗总管可要替我留一份啊。”

宗无言不冷不热道:“这是给侯爷的,我做不得主。”

冯古道笑笑,悠悠然地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待无人处,他的脚步渐渐加快,直到那熟悉的屋檐出现在视野之中,才放慢脚步。

……

其实,他不必这样惊慌的。

冯古道的脚慢吞吞地迈进院子。

血屠堂主自身难保,魔教受皇帝认同,危机已除。薛灵璧和前明尊的恩恩怨怨乃是他们的私事,他大可袖手旁观。说起来,他的任务已然完成。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从侯府金蝉脱壳,让冯古道这个人永远消失在世上。

——永远。

书房的房门越来越近。

他听到阿六尖锐地叫声,“侯爷!”

冯古道的脚步猛然收住。隔着房门,他听出阿六的喘气声剧烈,薛灵璧却很平常。

“我信他。”他疏淡道。

冯古道吐出口气。他这才发现,从听到阿六的叫声开始,自己的气竟然屏住的。

门咿呀一声打开。

薛灵璧负手走出来,冷漠的双眸因为看到门外所站的人而微微弯起,“回来了?”

“嗯。”声音从冯古道的喉咙里憋出来,压抑而紧绷。

“宫里头好玩么?”薛灵璧若无其事地闲聊着。

冯古道眼睑微垂,目光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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