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真的是腿疼的很了,媛容,”失去依偎的司马玄身形不稳,直接坐在了窗下那个及曹徽腰身高矮的香几上。
她微微歪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面前的人,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带着听了什么玩笑话似的笑意,道:“莫非方才我是直接出现了幻觉?亦或是何时入了梦境?——我,我听见你说,你说你害怕我不要你,”
说着,眉眼温和的人轻轻的勾起了嘴角,黑沉沉的眸子里倒映着旁边昏黄的烛光,那般温暖柔和,“可是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媛容呀。”
你是曹媛容呀。
什么九州殿里一曲箜篌对天奏,引得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的百千万称赞美名,什么十几岁舌战多国使臣,令文武惊艳,让天下倾才,诸如此类种种,抛开所有的浮世虚名,你就是你呀,你是曹媛容呀。
司马玄轻轻的弯起了眉眼——
景初六年,匈奴新单于兵发五路,一夜之间点燃了北境西线七座城关的烽火台,滚滚狼烟冲天而上,与长安城里的钟鼓馔乐,靡靡之音形成生与死的鲜明对比。
狼烟起时,北境虎贲营那三千虎旅正提刀勒马北望着苍茫江山,胯/下战马扬蹄嘶鸣,只等将军归来,一声令下,北境儿郎万死不辞!
锦衣征战,文武呢喃。我和曾经的无数次一样,脱下玄常换上戎装,即便那日的夜——是我既期盼又卑怯不敢面对的新婚之夜。
可那一次,当我提着无痕长刀,抱着头盔准备率兵北上时,有个红衣长发的姑娘,追着我的步子跑出了荆陵侯府。
她穿着红衣,青丝如瀑。
她就站在写着“敕造荆陵侯府”的鎏金门匾下,站在门下那两只一人多高的大红灯笼下,笑着对我说,“君侯,我在家等你回来。”
这个人就是你呀,曹媛容。
景初七年,我带兵巡查北境军右翼防线,回对月关时不巧和图哈部落的小右庭王打了个迎头架,以少战多终究是不敌的,我身中数刀,一支带着倒钩的猎箭斜着射穿了我的左肩,那箭头刺穿骨肉的痕迹,离我的心脏只有两指远,险死还生。
我从昏迷中醒来之后,所有人都来与我建言献策,说北境军少将军不能受此种羞辱,要我在秋收之战灭了图哈小右庭王一雪前耻。
可只有一个人,在我疼得三个大夜没能睡好觉的时候,默默的给我端来了一碗安神止疼的汤药。
这个人也是你呀,曹媛容。
是你,是你的出现,头一次让我在上战场之前有了“我一定得平安归来”的念头,是你的出现,头一次让我对“家”这个字有了眷恋。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因为难产而身亡,当我母亲的尸首,和那个未来得及出世便夭折了的孩子一并下葬入土的那一刻,我便真真正正的没有了家。
父亲很快就娶了新的妻,他们组成了一个新家,还生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儿子,每当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都很羡慕他们。
我是都亓侯府的嫡长,却特别羡慕庶出的三妹妹司马苪,因为她也有自己的阿娘。
我与大姐姐司马英相依为命,却也心知肚明,大姐姐将来也是要嫁人的,是要组建自己的家庭的。
我的身份太过特殊,我不敢轻易和谁亲近,便只能选择让自己孑然一身,选择远远的、冷冷的看着别人一家和睦,温馨幸福。
然而我终究也只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我也渴望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安放喜怒哀乐,也渴望有一个家。
景初六年春,我重创了匈奴十八部落最引以为傲的长生天勇士铁骑,我将他们赶出河镜,在勒山灭了他们最强大的图哈图舍部落,亲手斩下了他们巴图洛伊大单于的首级。
我,司马玄,少年功成,拜将封侯。
是年暮春,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我立马就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我自然是不心甘不情愿的,可是,当你在侯府门下对我说出那句“我等你回来”的时候,即便我未曾看清楚你的容貌,我却也已经在想,这个娇滴滴的姑娘,以后就由我司马玄拼以此生的荣华富贵亲自罩着了……
想到这里,司马玄的思绪猛地从回忆里抽了出来,她朝面前的曹徽笑着,露出了口中那两颗尖尖的洁白的虎牙。
她的两颗虎牙并不突出——它两个和和睦睦的同别的邻居们相处着,并且整整齐齐的长着,不过,除了尖尖的外貌之外,它俩还有一个神奇的功能——
当它们的主人时常面无表情的的脸上出现冷笑时,两颗虎牙就会稍微露出一点尖锐,让它们的主人看起来宛如地狱归来的嗜血修罗,可当主人温温一笑时,它俩的存在又毫无意外地将主人衬托的更加温良可爱。
司马玄笑着,对曹徽说:“我只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给你买大晁国最好看的绫罗绸缎,看你穿最好看最时兴的衣裳,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亦都给你用最好的,你是那么的好,想来世间唯有最好的东西才能与你匹配。”
“我还拍着胸脯给将军保证,说你们曹家养的起的人,我司马玄同样也养的起,”此时,司马玄斜着身子靠在窗棂上,笑容似有些嘲讽,瞳仁里染着夜色流光:
“将军笑着给我说,你是你们辅国公府的独女,打小娇纵,怕我养不起,我就回将军说,荆陵侯府百余亩的地方上任你折腾,若是你嫌侯府地方小了,我名下还有几十个庄子,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