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地方穷僻有穷僻的好处,南夷人好, 秦凤仪选拔人才,只看可用不可用,一不看出身,二不看文章,就看能不能做事。秦凤仪道,“李布使那个手下,姓谭的经历,倒是不错。让他跟着,挑几个人就是了。”
把送粮税的事商量妥当,章颜还有件事要跟秦凤仪说,“那个,下官听李布政使的意思,他今年也才六十,是想再继续为殿下效力。”
秦凤仪白眼一翻,“我来这快一年了,也没见他效过什么力。去岁我来的时候,他那之乎者也,哆哩哆嗦的劲儿,原本看他之乎者也个没完,想让他帮着管一管官学,他又嫌差使小。前儿我带着张长史他们去官学,他的影子都没见着,都是阿灏在管。你说说,他能效什么力?”
章颜很想说,人家也是四品布政使,让四品布政使管官学,本身就有点大材小用。当然,那个李布政使也是个没眼色的,成天一幅大儒的酸样儿,章颜也不大喜欢他。只是,四品布政使一去,怕就是旁的人安排进来了。
章颜悄悄与秦凤仪道,“我听说,李布政使是景川侯府的族人。”
秦凤仪眉毛一挑,咳一声,正色道,“管他谁的族人,这样尸位素餐的家伙,宁可不要。”然后,他心说,媳妇没跟他提过啊,既然媳妇没提,可见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主要是李布政使这类站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太讨人厌了,谁的族人都不用,秦凤仪必要李布政使致仕的。章颜见秦凤仪这般,也便不再劝了。
秦凤仪与章颜道,“我跟你说,咱们的荔枝,多出好几十缸呢,知道不?”
章颜眉心一动,“殿下不会是想做荔枝生意吧?”
“这生意才有多大,何况,劳民伤财。”秦凤仪道,“只是,去即去了,到了杭州,必然要走大运河的,介时水上就便宜了。把这几十缸一并带上,京城里人傻钱多的主儿遍地都是。告诉谭经历,卖个好价钱,也犒劳一下这些一道辛苦的民夫们罢了。”
章颜感慨道,“殿下心善。”其实,这些民夫们按理都是征调,不用给银子的。秦凤仪自是看不上荔枝的生意,不过是多给几十缸,一则是怕路上有损耗,二便是卖了补贴一下这些民夫。
秦凤仪摆摆手,“这值什么。要我说,征粮也不必这么麻烦,咱们南夷这么山高路远的,就不能换成银子送去。明儿给我写个奏本,问一问朝廷,能不能以后咱们南夷的粮税都折银子送往户部。”
章颜一想,这法子虽则新奇些,却真真是能省许多人力,当下应了,决心回去就写折子去,连带上回殿下交待他的折子一道写。
秦凤仪与章颜商量毕,回头还问了媳妇一句,李布政使可是她族人。李镜道,“说来是个没出五服的族里堂祖父吧。”
“还真是族亲啊?”
“族亲不族亲的,他是个清高的,一向不屑与我们本家来往。咱们这过来南夷城多少日子了,别说他了,就是他家太太,我请诸诰命过来说话,也没跟我说过一句亲热话,你就当平常人待就成了。”李镜道。
“这是何故?”秦凤仪问。
李镜道,“这位堂祖父的祖父,是我曾祖父的弟弟。不过,堂祖父这支为庶出,我曾祖父为嫡出,但,偏生高祖父有些个宠庶灭嫡的意思。我曾祖父有运道,为人亦有才干,赶上乱世,跟着太祖皇帝起兵,后来得了爵位。高祖父当年发过一白日梦,想着我曾祖父请立为位庶弟为侯府世子,这不是脑子有病么!我曾祖父有的是儿子,干嘛要请立一向与自己不合的庶弟啊!听说还为这个闹过气儿,可曾祖父是太|祖时的名臣,他们再怎么闹,也是白搭。他们那一支便一向不与主支亲近,这位堂祖父长我父亲一辈,年轻时中了进士,听说就颇是傲气,早早的做了官。当年先帝在陕甘陨身,我祖父和两个伯父都死在了陕甘。家里就剩下我父亲和一位庶出的三伯,你没见过我这位三伯,我也是听人说的,我父亲是嫡子,当时,祖父和两个伯父都不丧殁了,自然是嫡子袭爵,可这位堂祖父,仗着辈份,仗着在朝多年,便说有长立长。那会儿朝中正乱的时候,其实顾不上我们家这点事,当时陛下是先帝八皇子,先帝非要北巡,几位皇子死的死亡的亡,剩下的便在京留守的三位,寿王便是九皇子,可陛下之上还有一位七皇子。七皇子当年的势头也是极猛的,他与今上都是庶子,可他为长啊,当时拥立七皇子的也很有一批人。后来,还是今上继了位。七皇子自是不必提了,我父亲少时便给今上做伴读的,那会儿,这位堂祖父还说我家的爵位当立长呢,真是昏了他的头,有嫡子不立,难道立庶子?”
“他能在布政使一位上终老,真是福气。”李镜都不想多提这种族人。
秦凤仪直感慨,“岳父家也争得这么厉害啊。”
李镜道,“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要不是我曾祖父是个明白人,且有些运气,我家要是高祖父那等人才,估计现在子弟都不晓得哪里去了。就堂祖父这种,嫡庶不明的东西,他还想继续在南夷州效力,就这种人品,老老实实的致仕也便罢了。”
“那你怎么不早与我说啊?”
“你不也不待见他嘛,我还说什么,显得我娘家跟多乱似的。主要是高祖父糊涂,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