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妖物,已惑杀了十余人。我若去捉了它,执柔可有话说?」

那青年还未答话,谢鉴在一旁道:「谢鉴便是洛阳人,于此事也听说了一些。死的那些人,无不是平日鱼r_ou_乡里、欺压良善之辈。现下洛阳城中,人人拍手称快,家家莫不是焚香供烛拜祭此妖。道长若捉了它,纵不论此妖,且将人置于何地?」

忘一默然不语。那青年笑道:「正是这话!」又道;「那妖物必是姐妹辈,以一弱女子之力能除十数恶人,我是敬佩之极的。」

那公子眉梢微扬道:「若此妖对公子有意,公子肯纳此不贞之妇否?」那青年大笑道:「岂不闻『抗暴蒙污不愧贞』,何况除暴?得此侠妇,复有何求!」

忘一道人却就此一声不出,三人去看他时,见他愣愣地仰头望着外面,满眼是苦苦的思索。谢鉴奇道:「道长?」忘一似是回过神来,却不看那三人,低头喃喃道:「我这三十年,竟都是错了吗?」长叹了一声,摇摇晃晃立起身来,袍袖飘拂地径自走了。

谢鉴同那公子都是愣住。那青年却轻快道:「不必吃惊,那疯道人便是这样。天也不早了,大家都歇下罢。」那公子自回马车中睡,谢鉴同那青年在殿中铺了些柴草躺下。那小白狐过来钻在谢鉴怀里,谢鉴便将它裹在自己衣服里。冬夜虽冷,他抱了只狐狸在怀,睡得却安稳。

次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庭中车马早已不见了,那青年也是不知所踪。昨夜种种,恍如一梦。谢鉴心中怅然,慢慢走到道观门前,竟远远看见了那青年正在下山。他心头一喜,大声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

那青年遥遥听见,头也不回地道:「杨姓,名执柔!」话音未落时,已转过山脚不见了。

谢鉴微叹了一声,他本想同那青年一道下山,若脾气果真相投,两人一同到处游历赏玩一番也好。现下看来却是不成了。拿了包裹正要离去时,忽觉有物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他低头去看,才想起昨夜那只小白狐。

谢鉴虽比不得忘一道人四海云游,却也是率x_i,ng放浪之人。他昨夜救这小狐,不过是见它稚小可怜,又受人欺侮。要他抱着只狐狸四处来去,他是极不情愿的;何况这又是只吸人j-i,ng气的媚狐,谢鉴对生死看得虽淡,却也不想如此死法。

当下退了一步,对那小狐作了个揖,道:「谢鉴要往长安去,大仙定受不了这鞍马劳顿之苦,还是莫要跟来的好。洞府何处,速速归去罢。若走得晚了,只怕又要被道人和尚之流捉去。」

那小狐也不知听懂没有,只是往他身边靠。谢鉴蹲下去抚了它几下,又道:「我要走了,你可不要再跟着了。」便起身走了。

他走出一段路去,却又放心不下,又听得道观里不知何物正「哧哧」作响,回头见两只雪白的小爪子不时从极高的门槛上露出来又没下去,只道有物要吃了这小狐,急忙回去看。道观中却并无它物,只是那小狐正拼命往门槛上跳,却是说什么也构不着,只将那门槛划出了许多痕迹来。它见谢鉴回来,望着他只是鸣咽似的低低哀叫。

谢鉴叹了口气,如此荒山深雪,若不管它,这小狐不冻死也要饿死,纵赶它走,也须待到春暖花开或它可修成人形之时。当下将它抱了起来,道:「狐儿狐儿,我带你走了,你可莫害我。」

那小狐蜷在谢鉴衣内,亲热之极地在谢鉴的脸颊上挨挨擦擦。谢鉴素来不喜猫儿狗儿之类,却不讨厌这小狐,拍拍它柔声道:「乖些。」那小狐果然乖乖的只是伏着,待谢鉴下了山时,它早已睡去了。谢鉴不由失笑,在它额头上亲了亲。

其时正是正月初一,刚过除夕,路上行人商旅自是极少,客栈也是大多上着门板,偶有开张的,也是米珠薪桂,谢鉴倒是次次记得要一盘嫩j-i喂那小狐。那小狐也不挑食,无论果蔬鱼r_ou_,谢鉴喂它,它便乖乖的吃掉。

如此过了七八日,路上各店铺逐渐开张,食宿费用终于不再贵得吓人。用度虽少了,行到涂州时,谢鉴囊中却是一文钱也无了。

洛阳谢氏虽是世家,谢鉴却是极不受重视的庶子,不然又怎会在除夕当夜跑到深山游玩迷路。家中自然不会给他多少钱财花用,谢鉴自四年前也已不靠家中的供给过活了。如今无钱,他也不急,连日来赶路累了,晚间索x_i,ng令店伴烧了水来洗澡。

谢鉴洗了一次,又换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泡着,转眼看见那小狐趴在桌上看着自己,长长的尾巴自桌缘垂下去,轻轻的来回摇晃。笑道:「你也想洗洗吗?」将它抱在浴桶里。他日日与这极乖巧美丽的小狐同吃同睡,不知不觉生出许多感情来。

那小狐乍经了水,吓得四只小爪子如同抱树一般抱住了谢鉴胳膊,紧紧贴着,动也不敢动。谢鉴轻轻揪它下来,笑道:「别怕别怕。」一点点往它身上撩水。那小狐自脖颈以下都浸在水里,一身雪白的毛舒展开来,柔柔的在水中漾动,宛如水中开了一朵雪白的花。

谢鉴见它始终是害怕,自己也泡得够了,便抱了那小狐出来,拿了条浴巾将它裹住,自去穿衣。待他穿好衣服去看那小狐时,却见它冷得不住颤抖,在那浴巾中缩成了小小一团。谢鉴忙替它擦去身上的水,又抱它到火炉边坐着,那小狐许久才暖和了些,倦倦的蜷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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