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陪我们喝一杯？”李弥这话都冒出来了。
“我不喝酒的。”童瑀轻轻地说了一句。
“……”李弥接不上话了。童瑀是从来不喝酒的，她不会不知道。
“不过……”童瑀又接着说，“陪你们坐坐吧。”
三个人一字排开坐在那棵倒下的枯树上，牟禾楠最左，李弥在中间，童瑀在右边。篝火安静的燃烧着，黄黄的火焰映照着三人的脸庞。牟禾楠一点都不惊讶童瑀的出现，在她看来这家伙一副漠不关心的背后，其实是她自己独特的关心方式。她刻意的远离，牟禾楠早就看得懂。李弥有些尴尬的样子，拿起那个玻璃茶碗，给童瑀到了一杯jlker，又迟迟不知道该不该递上来。童瑀看在眼里，微微皱了皱眉头，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头，盯着火苗。
“李弥，节后是不是又要忙了啊？”牟禾楠打算把话题转移开，或者至少不要这样相对无语。
“我也喝一杯吧。”童瑀看着李弥手里那个玻璃茶碗。
“呃？”这次到是牟禾楠惊讶了，“你……不能喝酒的。”
“一杯，就一杯，不碍事的。”童瑀从还在发愣的李弥手里接过那杯酒，轻轻放在嘴边，啜饮了一小口，“嗯……味道好奇怪。”
“呵呵……你没喝习惯。”牟禾楠看着她微微皱起来的眉，笑得温和，“所以才说不要你喝的。”
“她大老远这么沉都背来了，不喝对不起她。”童瑀看了看李弥，戏谑般轻轻地说，“看来你俩‘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里面也快齐全了吧？”
“呵呵，你可真会说，我俩可没你坏。”牟禾楠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抬眼轻轻笑了一下，“总比有的人蔫儿坏的好啊。”
“有的人用纯良的外表，掩藏了一颗魔鬼般的心脏。”李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接着将手里的酒饮尽，兀自的又倒满。
童瑀嘴巴咧了咧，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李弥已经不指望她会说点什么出来了，她端着自己的那个玻璃茶碗，眼光却像第一次见到童瑀那样停留在她的手上。
第一次见到这双手的时候，那最吸引她目光的倒不是白皙细致的皮肤，而是那隐藏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紫色静脉血管。那时候童瑀捧着一本书，偶尔端起那个白色的马克杯子喝一口。在装潢几乎是褐色和墨绿的星巴克里，她的那双手在李弥眼里就像一个特殊的瓷器。紫色和蓝色的静脉血管在手腕中间、指节的弯曲处、手背的皮肤下……隐约却不狰狞。由于肤白，她的手似乎一年四季都泛着粉红，倒像是冻着了。实际也算是，因为她的双手总是透着冰凉的触觉……
此刻童瑀端着那个玻璃茶碗，那指尖透着无力感一般，似乎就要放弃掉那个茶碗了。指甲盖上泛着火光的亮堂，隐约可见。她看着火焰的升腾和跳跃，眯缝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仅仅是发愣。她穿着人字拖鞋，踩在干枯的杂草上面，那瘦弱的脚踝有着精致的线条感。李弥看着童瑀的手腕，脚踝，觉得这个人对她来说，如此的陌生和遥远。
气氛忽然就因为李弥的那句话，凝固了。牟禾楠伸进口袋掏出香烟，四处摸摸发现没有揣着打火机。童瑀从篝火里捡了一枝还在燃烧的树枝，递给了她。牟禾楠笑了笑，接过来。她还是喜欢那种通体雪白的kent香烟，装在粉白色的盒子里，娴静温和。
“呵呵……烟鬼总是忘记带打火机。”牟禾楠用那树枝点燃了手里的香烟，自嘲了一句。
“好在酒鬼不用什么工具，抱着瓶子喝也是可以的。”李弥再一次把手里的酒喝完。
“不加冰很容易醉吧？”童瑀问了一句，轻轻喝了一口手里的酒，一样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你要不要兑一点水？”牟禾楠给童瑀提议。
“烟鬼酒鬼……那你是什么鬼呢？”李弥并没有因此而岔开了话题，她侧头看着童瑀的眼睛。
“魔鬼。”童瑀也看着她，眼睛都不转一下，“你不是刚说了吗？”
她的脸轻轻浅浅的浮现出了笑容。那笑容，既是嘲讽别人也是嘲讽自己一样。那一抹嘴角的弧度，眼角的细纹，手指的力量……充满了未知的奇怪内容和毫无来由的令人惊惧的味道。她看着李弥的目光毫无力量感，可是那里面透射出来的意味却使得李弥及时避开了锋芒。
童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在李弥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之后。这一次的笑，全都是嘲讽。
牟禾楠吸了一口香烟，吐出烟雾的时候，叹息一般。
“咱们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坐着说说话了。”牟禾楠拍拍裤腿粘上的几根杂草，“咱们认识四五年了吧。”
李弥没有搭话。童瑀轻轻晃动着手里的茶碗，拿在眼前。透过浅褐色的液体，看见火光在那头变换成了笔直的金色线条，随着晃动的液体不断地在和地平线抗衡着。某些个角度里，那线条会融合成一个光点，发出稍稍刺目的亮光，像一个人充满了妒嫉的眼神。
“我觉得我好像一直都不认识小童一样。”李弥愣愣地说，盯着眼前的那团火焰。
“……”牟禾楠有些怅然，“别这么说。”
童瑀没有说话。她开始想象手里的这杯jlker，煮沸后是个什么味道。这样浅浅的褐色液体会不会在沸腾的那个瞬间，变成漂亮的金黄色。而那个时候的口感，会不会就会柔软绵长一些呢？没办法，她总是在这些尴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