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梁靓稍微偏头就看见了躲在周琰背后的韩呇，“后面那个小弟弟是谁？你的新男朋友？”
“不是，别乱讲。”周琰把手机收了起来，给韩呇让出了位置，“路上遇见的一个……小朋友。”
韩呇听见男朋友那句话的时候有点惊讶，但是他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就是看了周琰一眼，预料的一样，周琰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毕竟是刚遇见的陌生人。
“既然都是朋友，那过去坐坐？”梁靓朝韩呇眨眨眼。
夜空酒吧的灯光效果特别好，好到韩呇刚刚进来就被闪的看不见路。
“这里。”周琰轻轻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很快松开了。
韩呇穿过挨挨挤挤的人群看见了坐在了卡座上的周琰，他走过去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周琰拍拍身边的位置，特地给韩呇让出了一大截沙发，“坐这，来。”
梁靓和旁边的胖子碰了一下杯，转向韩呇说，“小韩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是还在读书吗看起来很年轻呢。”
韩呇又把酒杯倒满，笑着说：“高中上完我就不读了，现在什么都干，送货，看网吧，照顾副食店…”
杯子里的酒随着灯光变幻着颜色，看起来有点梦幻，“反正什么挣钱我就干什么。”
梁靓尴尬的笑笑，“这样啊，哈哈，早点出来挣钱好。”
周琰往他这边看了一烟，韩呇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起伏，像是被这样善意的谅解了无数次了。
韩呇小小的抿了一口酒，可能是酒太烈，他咳嗽了两声，周琰虚虚的拦了一下他：“小孩子别喝那么多酒。”
韩呇朝他笑了一下，“我成年了，说不定我比你还会喝呢，你信不信。”
说完又举起了酒杯，又是毫不犹豫的喝法。
周琰笑笑没说话，伸出手来够桌上的一杯双子座，恰好韩呇的手也探出来，两个人的指尖就碰到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的少的原因，韩呇的指尖不是一般的冰，周琰迅速的收回手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喝吧。”
韩呇笑了一下，拿起那杯酒递给了周琰，低头侧身过去小声的跟他说：“叔叔，我又不是没看过，理解理解。”
周琰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又慌张又惊讶，像是被人拆穿了的样子。
要不是梁靓冒冒失失的说出来他的性取向，周琰一般很少跟人提起。现在被韩呇知道了，自己怕他不自在，于是处处小心，现在看来倒是显得太刻意了。
周琰哭笑不得的说，“你一个小杀马特知道什么了你就理解？”
韩呇摇了摇手上的酒杯说：“杀马特怎么了？你敢说你早几年的时候不是杀马特？四十五度角的忧伤没听过吗？”
“别瞧不起我们，我可是新时代的杀马特，什么love i什么的我都懂。”韩呇朝他眨了眨眼睛。
周琰噗呲一声笑出来，果然，笑出来之后尴尬的氛围缓解了很多。
周琰喝酒的时候拿余光瞥着同样笑着的韩呇。
有点刺眼的五彩灯光打在眼前的少年脸上显得很生动，高挺的鼻子映下来一小片的y-in影，下巴上的小痣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邪气。
这小孩挺有趣的，周琰想，现在韩呇的形象在他心中瞬间提升了。
从不学无术拽的二五八万的杀马特小混混变成了善解人意有知识的杀马特小混混。
挺好。
周琰笑着和韩呇碰了个杯。
“我得走了。”韩呇喝完手上这杯，朝周琰招招手，“我哥们儿从另一边跑出来的，还在等我。”
周琰酒量不行，两三杯就差不多了，他听了个迷迷糊糊，只知道韩呇要走，于是也朝他招招手说，“走吧，路上小心。”
“嗯。”韩呇把外套拿起来走出了酒吧，后面传来周琰的喊声，“以后那破鼻环别戴了，不戴好看。”
韩呇后退着朝他笑笑，用口型说——知道了。
走过那一片酒吧后面的空地，韩呇就看见了五菱的橘黄色车灯，王侠在车里面等他。
“怎么出来的？”韩呇把手放到空调口下面搓了搓。
“就右边那堵矮墙后边有条道…”王侠扯过一长截纸巾擦鼻子，“我趁他们不注意跑出来的，本来想等你来着，没找着，你去哪了？”
韩呇舔舔嘴唇，把钥匙c-h-a了进去，“没哪，赶紧回家，你爸见不到车该打你了。”
王侠响亮的吸了吸鼻涕，“对，快点，那老东西喝完酒打人简直跟疯狗一样。”说完就把衣服裹裹紧，蜷起来缩进了座椅上。
外面的风还是很喧嚣，吵的人不安宁，车里的温度刚刚好。
车灯打出一小片的光明，行驶在黑暗中像是一小座灯塔。
韩呇回到三楼的出租屋里躺了下来，屋里没有暖气一如既往的潮s-hiy-in冷。
他没开灯，借着小巷子里被人三天两头拿弓箭s,he烂的路灯看着天花板上一个个发霉的小点。
不想洗澡。
韩呇翻了个身，手摸到枕头下面那一沓薄薄的钱。
一千三百六十五块三毛。韩呇这几个月挣到的所有积蓄。
他把这钱翻来覆去数了三遍，然后又一叠一叠的折回去，钱能带给他的不仅是安全感，更是那种黑暗当中若有若无的希望。
反正有目的的煎熬总比漫无目的的等死要好受的多。
韩呇把钱又换了个铁皮盒子装起来，然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