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司郁疆平放在床榻上的手蓦然收紧,微微闭起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说到底,是他救了阿季,还是阿季救了他?
良久,司郁疆才慢慢睁开眼,炎陵正好进来小声将陶木独自跑来道是有紧要之事要见司季夏的事情告诉他,司郁疆并未问是什么事情,便让炎陵去告诉陶木,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要等他家主子醒来再说,若不想他家主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是以陶木心中就算再急,也不敢再说一句话了,只能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忐忑地等待着。
司郁疆没有坐起身,也没有让炎之或者炎陵将司季夏移到床榻上去休息,就让他就这么背靠着床栏静静休息着,并非他不想让司季夏睡得舒服些,而是一旦将他搬移,他必会醒来,既是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司郁疆依然觉得很是困倦,觉得眼睑很是沉重,然他没有再睡,而是微微侧了侧头,然他一侧头,便看到了摆放在屋中桌上的云琦。
司郁疆的心猛地一颤,本就不平静的心更不平静了。
阿季……终究是将云琦拿到他面前来了。
可笑呵可笑,他还曾说过就算抢也要帮阿季把云琦抢过来,如今不仅抢不到,竟还受了重伤,不仅受了重伤,竟还让阿季为他疗伤,他在阿季眼里,当是笑话一场吧。
司郁疆觉得自己的心很乱,如打乱的麻绳一般,纠拧在了一起,难以解开。
他又想到了冬暖故,想到了方才在昌明殿上她朝司季夏微微一笑的模样,他就坐在阿季身旁,可她的视线里至始至终都没有他。
他从不是放不下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却是如何都放不下,因为他嫉妒,甚或可以说是不甘。
因为在他眼里,阿季一直都是一个让人感觉低到尘埃里的人,可是她的眼里却独独有着阿季。
他自认他比阿季强,他从不认为他会有任何一样事情会输给阿季,可是,如今他竟是输便一连输了两样。
他说不出他心中的感觉。
司郁疆的目光再次落到司季夏苍白的面容上,神情苦涩。
阿季啊阿季,你身上是否还藏着其他让我震惊的秘密?
不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也并未将他的所有事情都与阿季说。
凝视司季夏的面容良久,司郁疆在收回目光时忽然扫过了司季夏右肩下残断了右臂的空荡荡袖管,将目光定格其上。
司郁疆很少注意司季夏残缺的部位,因为不管司季夏有无右臂,都不会影响他与他交心。
可是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到司季夏空荡荡的右边袖管上久久都未有移开。
良久,司郁疆的目光重新回到司季夏面上。
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瞳眸微微放大。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抑或说,他想到了一个人。
*
宫中,某一处绵长游廊旁的假山石里。
融雪的嘴被一只粗糙的手按住,伴随着十分嫌弃的男子声音压得小小声的响起,“一年多不见你,脑子怎么越长越蠢了?叫那么大声,怕别人不知道这假山里藏着你这个傻蛋啊?”
“嗯嗯嗯!”融雪被捂着嘴也不惊不乱,反是受教地用力点了点头,还嗯嗯了几声,男子并未立刻松开手,反是皱着眉叮嘱道,“别叫啊,叫了我揍你啊,揍了你之后别说师兄滥用私行啊。”
融雪听话地又点了点头,男子这才松开手。
男子松开手后,融雪先是深吸了一口,吐了气后用嫌弃的口吻小声道:“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丑?我看得想吐了,简直就像是一朵无比丑陋的怪异大花儿。”
“什么叫一朵无比丑陋的怪异大花儿?”融雪的话音才落,她的脑门便被男子嘣了一指头,而后用一股得意的声音道,“这就独特懂不懂,白养白教你这么多年了,眼光居然还这么没长进。”
“不是我眼光没长进,主要是师兄你这身打扮,真的实在太丑了,简直就是让人不忍直视。”融雪还是一脸嫌弃,这也是方才她在昌明殿中只晃一眼便注意到他的缘故,因为世上绝没有第二人再如她师兄这么怪异。
只见站在融雪面前的是一名身高六尺多高的年轻男子,眉毛细长却偏浓黑,长着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往上挑,明明身为男人,一双眉眼竟带着妖冶的味道,肤色白净,鼻梁挺拔,唇线细长,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颜过潘安貌比宋玉,只稍稍一笑,便能引得满楼红袖招的俊美男子。
可偏偏这样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此刻竟是梳着宫女的头,穿着宫女的裙裳,蹬着宫女的鞋子,完全一身宫女的打扮,怎么看都怎么与他这个身材不配,还真像融雪说的,就像是一朵怪异的大花儿。
“什么叫不忍直视,这么些年白疼你了。”男子狠狠瞪了融雪一眼。
只听融雪又道:“师兄啊,我怀疑这个宫里的人的眼睛都坏了,否则为何见到你都没人觉得震惊,师兄你觉得是不是?”
“你以为师兄像你这么蠢?连个简单的轻功都不会?”男子又在融雪脑门上弹了一嘣指,力道一点不轻,直疼得融雪呲牙咧嘴,只听男子直叹道,“哎,老子上辈子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居然有你这么个蠢师妹,真是白白丢了老子的老脸。”
“师兄的脸不是早就丢得干干净净了吗,还在乎我再给师兄多丢点?”融雪边揉着自己被嘣得生疼的脑门边